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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7章 术士界的规矩


 事后欧阳子渊和西门志远把冯氏父子二人的尸身带回了梅湾镇,并在梅湾镇的一处小山丘上为他们二人分别立了一块儿碑。


 两人对着冯氏父子深深鞠上一躬,心中却是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他们含情脉脉地凝望着两座墓碑良久,却偏偏是沉默不语、一眼不发,只是把想说的话都藏在心里,默默祈祷着他们父子二人一路走好。


 此所谓,一切尽在不言中。


 当场面一度陷入了沉寂当中,就连空气里也弥漫着一丝尴尬的气息,一时之间,鸦雀无声、万马齐喑,周遭安静得有些可怕,甚至静得只能听到小山丘上的飞禽走兽、鸟儿啁啾之声。


 西门志远扭头看向欧阳子渊,却发现他还沉浸在悲伤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西门志远无比沉重地发出一声叹息,进而伸手拍拍欧阳子渊的肩膀,并语重心长地安慰道:“子渊兄,不要太过耿耿于怀了。发生这种事情,我们谁也没有料到。生死有命,当冯仁良继任了武术碎片的力量的那一刻,就意味着他这一生终将会过得比以往还要坎坷。”


 欧阳子渊暗暗喘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悲不自胜道:“志远兄,你知道吗?这一切全是我的错,是我把他们卷入到了这场纷争中来。如果不是因为我太过弱小,又怎么会让金鹤飞有可乘之机?”


 “不!”西门志远大义凛然地站到欧阳子渊的面前,把另一只手也搭到他的肩膀上,进而苦口婆心地劝慰道,“子渊兄,你不能这样,你不能把罪责通通归咎到自己的身上!人是金鹤飞杀的,这一切都是金鹤飞的错,而你,已经尽力了!我们能救个别人的性命,却没有办法救每一个人的性命。武术碎片落到冯仁良的身上,让他体验了一时之欢,可你我都须得知道,凡人是驾驭不住我们术士的力量的。所幸冯仁良在最后总算是幡然醒悟,他的牺牲,是有意义的!”


 “可是冯父呢?!”欧阳子渊于一瞬间横眉怒目、青筋暴起,紧接着他的话说道,“冯父只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为什么他也要平白无故地在这场纷争中丧命?!”


 欧阳子渊正叫嚷着,竟是于不知不觉间湿润了眼眶。


 他那噙着泪光的眼眸隐隐闪烁,好似漫天星辰般熠熠生辉、闪闪发光,仿佛是有星罗棋布、不计其数的泪水即将从中夺眶而出,而且随时都有水漫金山、洪水泛滥的可能!


 西门志远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进而心如刀割、万念俱灰地娓娓道:“冯父的死的确不是一个意外,他是一个被无故卷入到这场纷争中来的凡人。可是你不要忘了,冯父早就身患绝症,本就是一个将死之人,是你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早就已经死过一回了……”


 “不……”欧阳子渊的眉头一皱,发觉事情并不简单,进而神思恍惚地喃喃自语道,“他本来可以不死的……是我……是我把他陷入到了危险的境地当中……我……才是杀死他的罪魁祸首……”


 欧阳子渊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控制不住地抱头痛哭起来,仿佛是精神上出了什么问题。


 “子渊兄,子渊兄你别这样!子渊兄!”西门志远拧着眉头,声嘶力竭地劝道。


 可欧阳子渊根本不顾西门志远的劝慰,反倒是一把推开西门志远,自顾自地仰天长啸好一阵。


 西门志远忧心忡忡、惴惴不安地凝望着欧阳子渊,心里不光是七上八下、忐忑万分,而且更是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他稍稍低头,眼神不自觉地向下瞥,进而板着一张冷漠无情的脸冥思苦想、绞尽脑汁,大脑飞速运转,飘忽不定的眼珠子在眼眶中来回转动,迷离的眼神止不住地瞥向四面八方,好一番深思熟虑、权衡利弊过后,还是鼓起勇气、把心一横,直接特地提高了音量,怒吼一声道:“不论我们的术法是好是坏,都不能用在凡人的身上,打破他们原有的际遇,甚至是干涉他们的生死,否则只会打破这个世界的平衡。相信这个规矩,你应该没忘吧?”


 欧阳子渊的长啸声戛然而止,其面部表情渐渐凝固,就连苍白无力的脸上也透露出一丝憔悴和沧桑。


 他的动作很是僵硬,慢慢悠悠地扭头看向西门志远,宛若一具失去了意识的行尸走肉,没有灵魂,只有躯壳。


 双方不甘示弱地相对而立,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彼此,仿佛仅仅只是对上一眼,就已经将千言万语传递给了彼此。


 西门志远不慌不忙地上前一步,有理有据地据理力争道:“你偷偷用医术治好了冯父的绝症,已经是犯了我们术士界的大忌。子渊兄,你别怪我说话难听,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即便没有金鹤飞,冯父的结局,也只能是死路一条。”


 欧阳子渊的心里“咯噔”一声,颤了一下,顿时觉得脊骨发凉、毛骨悚然、不寒而栗,浑身上下止不住地冒出一堆冷汗来,就连额头上也已经冒出一粒又一粒豆大般的汗珠。


 它们宛若汩汩清泉般沿着脸颊顺流而下,滑至下巴处时稍作停留,然后才如同清晨光鲜亮丽的露珠般从叶尖上滚落下去,坠落在地面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欧阳子渊的瞳孔都放大到极致,已然是瞠目结舌、大吃一惊,就连目光也是逐渐变得空洞呆滞且无神,这一时半会儿的,难免神游天外、六神无主,那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模样显然是在思索着些什么。


 他暗暗喘了一口气,看似一脸的云淡风轻、风平浪静,实则内心早已是波涛汹涌、惊涛骇浪,就像是有成千上万只羊驼从他的心田疾驰而过,致使他的小心脏一直在“扑通扑通”、一蹦一蹦地活蹦乱跳,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从中蹦出来似的。


 西门志远身心交病、心力交瘁地长叹一口气,进而迈着沉着稳健的步伐缓缓来到欧阳子渊的面前。


 他除了伸出一只手搭在欧阳子渊的肩膀上以外,还把嘴巴附在他的耳边轻声提醒道:“所以,忘了吧。从今往后都不要再想这些已逝之事,我自然也当这事儿没发生过。”


 西门志远的话音刚落,欧阳子渊的心中便是一阵触动。


 他那紧绷着的脸上就连细皮嫩肉都在瑟瑟发抖,从头到尾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栗。


 其慌慌张张的眼神里满是茫然之意,手足无措的样子全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神色愀然,面色凝重,简直难以用言语去形容。


 他的双手更是于不知不觉间紧握成拳,心里似乎很不是滋味……


 西门志远于胸膛之中吸足一口气,并故作高傲地直起身子、挺起腰板,在重新组织了一番语言过后,才后知后觉地言归正传道:“好了子渊兄,现在可不是伤心的时候。异术家对余下的碎片虎视眈眈,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们去做。眼下的形势间不容发,我们必须即刻动身才行。”


 欧阳子渊摆着一张冷漠无情的脸,幽幽从嘴里吐出几个字道:“此事不急。没有我的搜魂之术,纵是他异术家也找不到碎片的方位所在。故而无论如何,此事总归是我们占了先机。”


 “哦?”西门志远就跟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眼睛倏的一亮,进而顺势迎着他的话说下去道,“既然如此,子渊兄不妨先随我回西门世家休整一番。这次费了这么大的劲儿才拿到武术碎片,恐怕往后的路也不会容易。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办,我们可以先回去,再行商议。”


 欧阳子渊稍稍皱眉,一筹莫展、怅然若失地扼腕叹息道:“志远兄为了此事也是受了重伤,真是辛苦志远兄了。其实我正有此意,不管碎片一事有多么重要,总归是不能让志远兄你托着这副残败之躯上路。稍后在车上,我会用医术助你疗养一番,只不过就志远兄目前的伤势来看,没个三日,还是不宜轻举妄动。”


 西门志远的嘴角微微上扬,忍不住轻声笑笑,进而感激不尽道:“如此,那便是多谢子渊兄了。”


 欧阳子渊心如止水地点了点头,从容不迫地给予回应道:“走吧。”


 “嗯。”


 紧接着,两人便是结伴而行,一同走在了返航的路上。


 可与此同时,先前跟他们二人有过一面之缘的大爷却是不紧不慢地走到了两块儿墓碑的旁边。


 大爷稍稍佝偻着身子,双手背过身后,就连从容自如的脸上也是闪过一丝和颜悦色。


 他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呵呵一笑,嘴角始终挂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淡淡笑意。


 他长舒一口气,眯着个眼,饶有兴致地打趣道:“哎呀呀,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欧阳子渊,西门志远,我们下一站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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