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辽东之主

 除了一串北珠，缑应照拗不过爱星阿的热情好客，也挺不好意思地顺来了一些食物。

 饽饽。

 女真人把面食做的食物，圆形的，方形的，长形的等等各种形状的面食，统统叫做饽饽。

 这玩意一般用东北小麦磨制的面粉来做，再用牛油浸一下，香飘四溢，所以叫香饽饽，别说是人了，就是狗熊闻见了也会过来抢的。

 被风雪一冻，比苏联黑面包还要硬，能当暗器用，扔出去，嘭地一声响，狍子被砸晕了。

 特乐条。

 外形像单根油条一样，不过比油条粗多了，也比油条长多了。

 大约手臂粗细，一米多长，女真娘们用奶油和东北大豆面粉搓揉而成，再用牛油炸透，女真爷们背在身上做干粮。

 这玩意被风雪一冻，硬的跟铁棍一样，危机时刻，拔出来狠狠地一抽，狗熊也能被抽晕了。

 萨其马。

 奶酪上面沾上狗柰子果烤制而成，果香味儿完全被奶腥味给遮住了，原汁原味的自然味道，熏得狗头大黑等中二少年，纷纷捏鼻子避而远之。

 大马哈鱼鱼干，原始自然的味道，将凑过来的好奇宝宝们又被熏得头重脚轻。

 “穆里马和爱星阿果然是两个老渔夫，奶奶滴，要不是大明实在是太菜了，他们在关内抢不到好东西，还不是回去打渔？”

 李破虏抱着用麻绳穿起来的鱼干串，心里狂吐槽。

 女真人为了应对冰天雪地的环境，制备的食物蛋白质脂肪淀粉全都有了，营养丰富的很，在林海雪原中也扛饿的很。

 倒霉熊计划中，将来北上要和北极熊搏杀的勇士，这些干粮可是必不可少之物。

 两个老渔夫的热情好客，真是给他送了一份大礼。

 这份大礼，给他讲解了这个年代，在辽东那种地方最基本的生存常识。

 解决了生存问题，拿下辽东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

 李破虏抚摸着长长的大马哈鱼鱼干，做梦都能笑醒。

 只是，中原食粮之人，吃不惯这些特色食物。

 沈忠一抱怨道：“少将军，看把他乐得。这玩意又腥又重，估计得有五十多斤。扛在肩上没把我累死，也差点把我给熏死了！”

 堂堂锦衣卫千户，干起了渔夫的活，真是难为他了。

 牛油，奶酪，鱼腥味，渔猎文明之人口中香喷喷的味道，到了农耕文明之人嘴里，就成了令人呕吐的味道了。

 李破虏要不是带来的记忆在压制，原主这副身子的味觉系统，也是顶不住他们这太过原始的味道了。

 他转头对缑应照道：“缑叔，舒慕禄将军送你的这些东西，可以保证你和道长大人，还有沈千户，你们三人在冰天雪地中饱餐一个月之久。”

 大马哈鱼鱼干，硬的跟铁板一样，上面褶皱的鱼皮摸起来格手的很，一大串五十多斤，加水泡一泡，能得两百多斤鱼肉。

 香饽饽，特乐条，萨其马，都是高蛋白高脂肪高糖的优质干粮，用雪水煮上一煮，差不多又能得到两百多斤食物。

 女真人要是以这些食物为保证，再挖些野菜，摘些木耳猴头一些菌类，捡些松子野果，用猎物补充，再扛扛饿，差不多能在林海雪原中扛上半年之久。

 他们的干粮系统，差不多可以和当年的蒙古大军的相媲美。

 大明军队的烧饼系统，最多吃上七天，就不得不就地补给了，如果地方是个耍流氓的文官，他们就要对老百姓下手了。

 最典型的，就属左良玉了。

 战争就是战争，一旦猎物和鱼群减少，女真人就开干，直接减少人口，同时决定谁拥有稀缺的渔猎资源。

 和谈就是和谈。

 辽东林海雪原中，老虎小的四五百斤重，大的千把斤重，活动范围常常超过一千多里，那速度，那耐力，那猎杀能力，没有五十多人以上的规模，送去一个死一个。

 除了老虎凶猛，东北豹子，东北猞猁，东北狼獾，甚至是东北野猪冲起来，也能轻松把大树撞到，所以女真人经常性地结盟，合伙进山打猎。

 所以，基于社会环境，穆里马和爱星阿这些老满洲，能够在战争与和谈之间，身份转换自如。

 战争就是开干，你死我活的敌人，谁把谁干倒谁就是爷。

 和谈就是朋友。

 和谈之中幺蛾子却是我们不对，你们不是最缺吃的吗，那我就用吃的来补偿。

 穆里马和爱星阿为了感谢王笠阳的援手，也是敬重缑应照的人品，特意送了足够三人饱餐一个月的食物。

 在目前茅麓山这种绝境之下，两个老满洲此举，可以说是表达了足够的诚意。

 缑应照也顶不住这些食物原始的味道。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食粮之人的肠胃系统就这样，灾荒之年即便快要饿死了，也不去捞河里的鱼虾充饥。

 他还以为是爱星阿故意刁难他呢，要不是为了尽快脱离险地，懒得多说废话，他根本不会带上来，听李破虏这么一解释，他顿时想通了。

 基于中原文化环境，中原人很难在战争与和平的身份之间，转换自如。

 李破虏看着他道：“缑叔，我们要想有生存的机会，这种两个极端之间的身份转变技巧，是必须要适应的。否则的话，要么像二狗子一样投降，完全摒弃咱们的初衷。要么将和谈与投降混为一谈，铁着脑袋去撞他们的铁壁合围，直至撞死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撞死的结果，初衷也同样没了。至于留取丹心照汗青之类的，刚才不是有人说咱们穿的是戏服了吗？金钱鼠尾的后人，会把咱们当成英雄写进他们的汗青之中？”

 缑应照：“……”

 大清比当年的大元更加残酷，从剃头到裹脚，从脑子里的顺从到外面的长衫，完完全全要将大明遗民彻彻底底的奴化。

 在神州即将陆沉的最后一刻，再不改变策略应对的话，就真的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低头，拱手道：“今后应照全听少将军吩咐！”

 翻盘的希望虽然渺茫，但少将军这一**作，的确把烧饼弄来了，至少解了当下的燃眉之急，比大将军头铁硬撞强太多了。

 赞怀将军缑应照，是挂将军衔的老资格，农民军中豫人的代表，在那帮老资格中排第三位。

 对李破虏来说，完全令他信服，意味着在那帮老资格中成功打开了一个缺口，意义绝对重大。

 他就近从二黑腰间拔出顺刀。

 顺刀，大约30多厘米长，后背薄刃，适用于近战防身，平时用来切割绳索树皮食物之类的作用。

 “战场上刀剑无眼，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谁砍死谁都怨不得别人。现在是和谈，舒慕禄将军如此热情，咱们也不能冷了人家的心不是？”

 李破虏从麻绳上拆下一条鱼来，以棋盘为案板，劈下一条手指粗的鱼干，递给缑应照。

 他却捂着鼻子躲。

 爱星阿是很热情，但他的鱼也不深加工一下，掏了内脏挂起来就晒，鱼腥味实在是太原始了，几乎把赵四的味道都给遮住了。

 “不吃，等会别真香啊！”

 李破虏吐槽了一句，转手递给王笠阳：“很好吃的，道长大人不妨捏着鼻子尝一尝。”

 王笠阳也捂着鼻子，连连摆手躲避。

 “不吃，这么好原生态的鱼干，下次再吃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这不能怪我没孝心啊！”

 李破虏只好将鱼干填进自己嘴里了。

 正在检验烧饼的曹一铨，猛然间抬头。

 大太监第一次见这种食物，不知道怎么检验。

 咬着鱼干的李破虏嘟囔道：“他们的天使还没过去呢，舒慕禄将军亲自送的食物，怎么可能往里面下毒？”

 曹一铨想想也对，但脑袋依旧没有低下去。

 这是他的职责了。

 李破虏不管他了，开始享受这方世界最原始的鱼干。

 硬得很，恐怕是李破虏记忆中，吃的最硬的鱼干了。

 用嘴含住唆一唆，舌头顺着纹路舔一舔，很快鱼肉纤维就就像土豆丝一般脱落了下来，随着嚼动，香味满口都是。

 看他吃的满嘴生津，一群好奇宝宝推推嚷嚷之下，最终还是忍不住诱惑的狗头，扭扭捏捏地被推了出来。

 这货一手捂着鼻子，把爪子伸了出来：“给我一条尝尝。”

 喀地一声响，李破虏砍下一条，直接插他嘴里了。

 这货像叼烟一般叼在嘴里了。

 硬的像铁棍一样，格牙。

 舌头舔一舔，海水滞留在鱼皮上盐渍，相当的苦涩。

 想吐。

 李破虏速度飞快，两指夹着鱼干，一把捂住了他嘴：“顺着沟舔，细细地舔，舔的越仔细越好，等会你就知道海味的妙处了！”

 这货按他教的，咕叽咕叽地搅动着小舌头，小脸上很快就露出了哇哈哈一般的笑容，鱼干条就像虫儿一般，沿着嘴角，慢慢地爬进了嘴里。

 “再来一条！”爪子又伸出来了。

 “这鱼干是生的，咱们的肠胃顶不住的，吃一条尝尝鲜足够了！”

 李破虏喀喀喀地劈了起来，为了照顾他委屈的小表情，将一把鱼干塞在了他手里，指了指大黑等人，“以后你就是教他们吃鱼干的祖师爷，记住了别让他们吐了。”

 狗头眼睛一亮，很快响起了他在好奇宝宝们面前装逼的声音。

 王道长见中二少年们吃的津津有味，嘴里开始流口水了。

 毕竟饿了几个月，刚弄了两个烧饼吃了个半饱，早被消化干净了。

 此时的肠胃，可谓是急迫的很。

 李破虏故意举着鱼干，停在半空中，就是不往前送。

 王笠阳：“……你们先忙着，我去准备分烧饼计划。”

 伸手就是一把，抓走了十几条。

 “少将军你先忙，我去帮王道人！”

 缑应照转身，停在了正在中二们面前装逼的狗头身边。

 狗头：“……”

 乖乖地给老爹递上一条。

 沈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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