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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勇字号挑夫



    一条接着一条的扁担,顺着山道排成了长龙。
  扁担钩子勾起的竹筐,口上都盖着麻布。
  里面都是农民军梦寐以求的吃食药品和物资。
  有些中二口水都忍不住流出来了,近水楼台先得月,大黑二黑忍不住掀开麻布,要从框里拿烧饼吃,被缑应照毫不客气地敲了脑壳。
  蹦蹦两声脆响,敲得两个鬼差一般的家伙,几乎晕过去了。
  还没完成交接呢,农民军不能像土匪一样,一哄而上。
  都饿几个月了,不差这点时间。
  这个世界也这么残酷,有人快乐就有人愁。
  刚才被法宝一伙人闹了一出,有不少挑夫打翻了粮食。
  堆在山道上的大米,他们趴在地上没命地收拢,散落的米粒,小心翼翼地捡起来,吹去上面的尘土,再用衣摆擦擦,重回柰子一样的颜色时,这才放心地放回竹筐内。
  滚落山沟里的大米,就没法捡回来了。
  穿着勇字号衣的挑夫,可没有巴彦儿狐兔萌那么好的装备,滚到山沟里,也成肉泥了。
  不管什么原因,打翻军粮,杀无赦。
  军法无情!
  无法捡回大米的七八个挑夫,蹲在一边小声抽泣。
  他们心里清楚,事后免不了一刀。
  要不是给闯贼送粮,隆多特意提醒不要把闯贼给刺激了,监工的正黄旗兵丁,早就一刀剁了他们。
  身旁站着休息的挑夫们,只敢把同情深深滴埋在心底,哪怕给个眼神支持都不敢。
  整个山道上鸦雀无声,所以就显得抽泣声很是明显了。
  一队满洲正黄旗兵丁,一百二十个人,一个正在忙着对账的牛录。
  就这一百二十一个人,牢牢控制着一千多名勇字号衣挑夫,一千多条坠着铁钩的扁担。
  满洲兵丁个个身材雄壮,肌肉发达。
  挑夫个个身材精悍,肌肉虬龙,在仅容两人并行的山道上,灵活性远超满洲兵。
  李破虏不由得摇头感叹:“孔老二那一套,愚民是真特么专业。这要是北美那帮牛仔的尿性,即便是面对1200个龙虾兵,手里的扁担也是照砸不误。”
  这,就是他李破虏要解救的人吗?
  他很清楚,即便那些心存侥幸的挑夫,逃过了茅麓山一役,也躲不过十年后的一阵乱刀。
  无知的挑夫们,会感谢他的同情?
  当年老李已经做出过榜样,所以张献忠就简单了,直接挥刀。
  叶赫那拉氏长弓终于和缑应照对完了账目,这才注意到小声抽泣的挑夫们。
  他皱了皱眉头,看了缑应照一眼,才朝手下们挥了挥手。
  即便是八旗兵丁运粮失误,也是要挨鞭子的。
  这些个挑夫,如果不是在和闯贼和谈,他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毕竟从入关开始,一路砍瓜切菜,具体砍掉了多少颗脑袋,他早就记不清楚了。
  李破虏本想同情的,但那光溜溜的脑壳,那被山风吹得晃悠的金钱鼠尾,还有那一身丑陋的号衣,总是让他阵阵恶心。
  如果事先不知内情,单从外表上看,那些明黄色旗袍的辽东棒子,才更像个人。
  唰唰唰~~
  钢刀抽动的声音此起彼伏。
  斜阳的照射下,森白的刀锋,暗红的血槽,都格外的刺眼。
  一个少年的哭声,陡然间提升了几十个分贝,穿透力极强。
  满洲兵无动于衷,缑应照等人沉默,挑夫们的眼神转动了一下,就立即收回去了。
  这少年的年龄和原主差不多,半边脸肿了起来,上面有一片清晰的巴掌印子,身穿一身带着残血的号衣,不知道是从哪个死去的倒霉蛋身上扒下来的。
  即便是一只鸡,面临死亡的时候,也会奋力扑腾几下。
  这个少年坐在地上,嘴巴张成了O型大哭,如泉一般流泪的两眼,看着钢刀逼过去。
  大顺军,大西军,明军,满洲兵,蒙兀兵,吴三桂的关宁军,土匪,各种势力接连不断地在蜀地开刀。
  少年看到过太多的人头落地,他躲闪的意识,早就被那些徒劳的逃跑给磨灭了。
  一个豹子一般雄壮的满洲兵,一脚踢翻他身边翻空的竹筐,毫不客气地扬起了钢刀。
  少年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发动最大分贝的冲击波。
  满洲兵们不受任何影响。
  缑应照曹一铨,包括中二少年们,也不可怜他。
  他们受到过太多的背刺,也很清楚老李当年的教训。
  穿越灵魂破防了:“且慢!”
  要是蓝星的社会环境,这少年此时差不多该放学了。
  可是长弓,满洲兵,缑应照曹一铨,中二少年们,山道上的挑夫们。
  一瞬间,眼光全都聚焦了过来。
  “残酷的环境,造成了残酷的人们,生命还不如草芥!”李破虏心里叹道。
  他承认,他还没有完全适应这种环境,他不认为自己是个老好人,但太强的心理冲击,他还是难以招架。
  他语气平静:“既然挡道,就让他们上来吧!”
  长弓犹豫了一下。
  “这,是杀人如麻的李阎王吗?”
  抬头看了那堆赵四的零件,他身子又缩了一下。
  这些挑夫的性质,站在大明的角度来看,其实是和赵四一个样的,明军碰上他们,手中刀也绝对不会客气。
  难道李阎王也要把他们给剖了?
  李阎王不是曹一铨,什么心理都在脸上写着呢。
  长弓有些搞不懂这个李阎王了,弄不清楚他到底是个屠夫还是个圣人,但还是向手下挥了挥手。
  满洲兵令行禁止,唰唰唰~~
  所有的钢刀一瞬间全部收入鞘中。
  一个极有眼色的保长,赶紧组织这些打翻大米的挑夫上山。
  其他挑夫也很积极,纷纷侧着身子,尽量加宽上山的通道。
  曹一铨却向李破虏靠了靠,压低声音:“少将军,别看这群挑夫面相老实巴交,咱们的人头,可都是他们封妻荫子的保证啊!”
  李破虏:“……”
  什么叫趁火打劫?
  刚才巴彦儿一箭要是成功的话,120名正黄旗监工立即就会转变为猛虎上山,而挑夫们手里的扁担,也会毫不客气地向闯贼头上砸去。
  曹一铨可不是危言耸听,这种事发生过不是一次两次了。
  保长姓王,叫王贵,夔州人,一边自我说明,一边趴在地上磕头。
  光溜溜的脑袋,后面的金钱鼠尾顺着脖子垂下去,一晃一晃地,晃得李阎王很是恶心,很想抬脚照他脑袋上踢一脚。
  “谢少将军。”王保长说完,扭头看了一眼。
  “谢少将军。”
  “谢少将军。”
  几个挑夫参差不齐地表示感谢。
  “我只是嫌你们挡道而已。”李破虏心里吐槽道。
  他指着下面说道:“你们应该感谢的是他。”
  李破虏不可能留他们在山上,掌握他们生命权的,依旧是叶赫那拉氏长弓。
  趴在地上的王保长仅仅犹豫了半秒钟,立即转向,将脑袋对着七步半台阶下面的长弓磕头:“谢八旗老爷不杀之恩!”
  “谢八旗老爷不杀之恩!”
  这一回,挑夫们比刚才反应快多了,说话也比刚才整齐多了,而且音量也比刚才大多了,好像是事先排练过的口号一样。
  长弓只是随便挥挥手,就和缑应照继续商讨具体交接细节了。
  李破虏心里就不平衡了。
  “农民军的刀,还是没有人家满洲的刀快啊!”
  他想来想去,除了这个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原因,可以解释他们的行为了。
  难道非要用刀来解决问题吗?
  有人,曾用另外一种方式成功过啊!
  将来农民军要做大做强,吸收这些人力是必不可少的。
  依照孤儿院的尿性,无法无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少年不该雄起一波吗?
  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因为惊吓过度,浑身紧张,连话都不敢说了。
  王保长代为回道:“他叫王小二,本来不该他来的,但他爹突然病倒了,兵役又催的太紧,他家老大前几年被乱兵杀了,他老二,是家里最大的,只好代父而来了。要不是少将军说情,哎……”
  老王表情很无奈,也不敢跟李破虏说太多,毕竟他们的命,掌握在满洲兵的手里。
  看来李阎王是想多了。
  对于大清来说,李国英张长庚是相当合格的奴才,关键岗位挑选上来的人,都是有牵绊的。
  大仁大义之流的说词狂轰滥炸者,肯定不理解孔老二那一套的威力。
  农民军不是没有尝试过,但一旦放松看管,这些人因为牵绊,比兔子他爹跑得都要快。
  由此造成了,李来亨无法补充兵员,手底下的人越打越少。
  即便面前的王保长这伙人,心里感谢李阎王的说情,仅此而已。
  如果胆敢反正,身后一大串的家人,将面临大清官府最残酷的报复。
  所以他们面临满洲兵的刀,连动都不敢动的。
  这给李阎王提出了一个难题。
  以后抓到这些俘虏兵,该怎么办?
  谈心?
  谈人生?
  谈理想?
  不是一个两个。
  超级多啊!
  不光眼前的这几个,也不光山下的二十万,整个神州数千万人,如今都是这副德性。
  历朝历代的烂摊子,再也没有比大明这一摊子,更烂的啦!
  “哎,头疼!”
  李破虏弹了弹自己的脑壳。
  果然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闯王的宝藏,米脂的婆姨,湖广的佳人,原主两个漂亮的小老婆,都不是白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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