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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天使的呼唤




 大萨满嘴里哼唧着连女真人都听不懂的祝词,木棍一般粗糙的手指头,不断搓着麻绳。

 将野鸡肉缠成肉丸子一般,一粒接着一粒的麻线肉团。

 雕版纤维素,只是太长了。

 这是猎鹰常用的食物,吃了之后麻线不消化,只能吐出去。

 专业术语叫减膘。

 防止猎鹰养的太肥了,不愿意给人打工了。

 翻过身的萨其马,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道:“那只海东青不号称天使吗,还是鹰神格格的贴身使者,就给吃这个?”

 果然如李破虏所预料,入关二代,失去了东北亚的人文自然环境,女真古老习俗已经丢的差不多了。

 他知道玩鹰很有趣,却并不懂养鹰。

 大萨满搓麻绳的手一顿,看了他一眼:“这是鹰神格格的意思。”

 “……tui。”

 床上响起了翻书的声音。

 一副插图,猴子提着太上老君的葫芦,九转金丹犹如燎豆一般往嘴里蹦。

 大萨满的眼神一下子又古怪起来了:“在鹰神格格面前调皮,是要被打的。”

 萨其马抬起了眼睛:“鹰神格格要是不高兴了,会不会把天使给收回去?”

 大萨满:“……”

 就在这时,万朝峰方向,传来了一声枪声。

 紧接着,有天使的奇怪的呼唤声传来。

 大萨满浑身紧张,手里的麻线野鸡丸子,一下子掉落,滚得满地都是。

 萨其马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我说准了吧,大萨满,你完犊子了!”

 ……

 连续用口哨驱鹰,图海的嘴都快麻木了。

 汉军的物资报销账薄,库阿痕看的心烦意乱,全推给大将军帐中参谋了。

 出来之后看图海的样子,很是不理解:

 “阿爹,你这是何必呢,天使在天上飞的好好的,你干嘛还要这么用嘴?”

 “你不懂,万朝峰紧靠野人山,那里面有的是野物,我要是不勤快地用口哨传令,天使吃饱了一定会停在峰顶睡大觉。”

 图海的嘴唇似乎痉挛了,颤抖着说话。

 库阿痕反而觉得老爹是自找的:“虎子还在睡大觉呢,你这么使唤天使,连个空儿也不让人家歇,不怕鹰神格格生气吗?”

 树荫下,一条辽东猎犬,懒洋洋地抬起头,大嘴一裂,脸上露出了一个标志性XD。

 图海:“……你懂什么,为了大清的事业,吾辈自当竭尽全力,天使虽然身为鹰神格格的贴身使者,鹰神格格已经答应让它为咱们服务,自然也会像咱们一样努力,打好大清定鼎中原的最后一仗。”

 老爹生气了,库阿痕嘴上不说了,心里依旧不服气。

 七月末的中午,太阳烧得像块铁板一般,山下不比山上,没有风,八旗将士纷纷脱了衣甲,跳进水里,再也不愿爬出来了。

 “一帮瘪犊子玩意,全都在偷懒,只有天使在忙活!”

 库阿痕心里吐槽。

 海东青一身洁白的羽毛,看起来像是雪山女神一般高贵圣洁。

 他很是喜欢,对图海过度使用的行为不满,想起昨晚夜猫子的事情,赶紧劝道:

 “爹,赶快把天使召回来吧,昨晚他们打死了夜猫子,那玩意号称地狱的使者,连那玩意都出事了,我怕天使出什么意外。”

 “能出什么意外?”

 老是和自己唱对台戏,图海被儿子给惹烦了,“吃死老鼠的玩意,怎么能和天使相比?”

 “你不要老是疑神疑鬼的,都是些黄土高坡上刨食的一群土老帽,就是给那帮闯贼一万年,他们也不可能奈何得了天使!”

 按照常理,经验最丰富的猎人也很难对付海东青,庄稼把式在猎人眼里就是个笑话。

 话音刚落,万朝峰方向传来一声枪响。

 紧接着,天使的呼唤传了过来。

 图海:“……”

 水里的八旗军将士纷纷把耳朵支棱起来了。

 “闯贼那边又传来的铳声!”

 “哎呀,这帮闯贼真是贼心不死,废了那么多弹药…好像还有天使的声音!”

 “是天使受伤了??!”

 “怎么可能,天使受鹰神格格庇佑,那么高贵的身份,怎么可能受伤?”

 “你们听声音。”

 “是天使受伤了,这叫声就像我挨了一刀!”

 “不错,是天使受伤了,这叫声就像我中了一箭!”

 “天使受伤了!”

 “天使受伤了!”……

 满洲八旗大营,一下子炸了。

 靖西将军,镶黄旗都统,前敌总指挥穆里马,此时光着膀子穿着大裤衩,正在树荫下网绳床上晃悠着乘凉呢。

 他要求别人严守军纪,但他作为领导人,自然有自由的空间。

 天这么热,太阳火烧一般,穿一身八旗制式棉甲,装犊子吗?

 绳床晃悠着,多舒服!

 听见铳声他没在意。

 闯贼几乎天天夏吉尔放铳,搅得人心烦。

 这老货正要翻身睡觉,听见天使的叫声他眼睛一下子直了。

 炸营的声音传来,他一下子从网绳床上弹了起来。

 “不要吵不要吵……”

 “肃静肃静……”

 “堂堂八旗大营,嚷哄哄的跟猪一样,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这老货衣服都来不及穿,提着大裤衩飞奔,扯着嗓门尽力维持秩序,一路飞奔大将军大帐。

 此时,抚远大将军,正黄旗都统,清军总指挥图海,已经没有多余的能耗注意炸营的喧嚷声。

 他一双手颤抖着举起单筒望远镜,镜头之中,天使打着旋儿落入了半山腰闯贼的大营之中。

 那副被山风吹得凌乱的残破明字号大旗,此时被太阳照得是一片血红,镜头之中,闪得图海是一阵心悸。

 天使的呼唤越来越弱。

 随着最后一声竭尽全力的呼唤传来,图海的心也一下子坠入了谷底。

 完犊子了!

 鹰神格格饶不了他,死了灵魂都得不到安息。

 太皇太后也饶不了他。

 四大CEO也饶不了他。

 活着不会有人让他好受。

 穆里马提着裤衩,带着一群衣衫不整的将佐,纷纷涌了过来。

 “坏菜了坏菜了,大将军坏菜了,天使遭难了,咱们不但要遭天谴了,太皇太后也……”

 “滚犊子!”

 穆里马一脚将一个不长眼的小将踢飞。

 古代没有橡胶松紧带,裤子要用腰带收束。

 有些过于慌张的将领,半块屁股都露出来了。

 但这个时候,没有人有那份闲心,注意八旗仪容仪表的问题了。

 穆里马一边缠腰带收紧大裤衩,一边对图海道:“别听那瘪犊子玩意瞎说,大将军不必过于忧心,我听声音,天使应该只是受伤,还是赶快派出胆大心细之辈上去,看看能不能通过和谈,先把天使解救出来。”

 穆里马不愧是身经百战的老将,临危不乱,冷静地思考了当下形势,硬打肯定不行,打不上去不说,还会进一步惹怒闯贼,对天使实施进一步伤害。

 他提出了最佳的解决方案,和谈。

 可惜,炸营的喧嚷声,导致他没有听到天使最后那竭尽全力的呼唤。

 “啊~~”

 图海一口血喷出,轰然倒地。

 “阿爹,阿爹!”

 “大将军,大将军!”

 大将军大帐中,一片混乱,很多将佐刚刚收紧的裤子,又顺着大腿秃噜了下去。

 ……

 灯包山清军观察哨,无所事事的长弓三人,喝酒也觉得烦闷。

 山上火器营中传来两声铳声。

 隆多手中酒杯顿住了:“这铳声和以前好像不大一样。“

 阿隆:“有什么不一样?”

 隆多说不出所以然来。

 长弓思索了一下,说道:“这铳声比以前的要长。”

 一语惊醒梦中人,隆多一下子知道怎么形容了:

 “对对对,以前的铳声就像一颗石头丢尽了水里,四面八方飘散的。”

 “今个他们这铳声,就像速度极快的羽箭一样,一下子就飞出去了。”

 “第一铳…大约飞出了500步,好像打烂了一掌厚的木板。”

 “第二铳…大约飞出了…”

 500步,打烂一掌厚的木板。

 这着实令长弓和阿隆震惊:“飞出了多少?”

 隆多想了一下,惊颤道:“至少一里地远,差不多三指厚的木板被打烂了!”

 长弓阿隆二人瞪着眼睛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了。

 满洲虽然入关,但自始至终,满洲贵族打猎的本领都没有丢过。

 这是农耕文明的人们,难以理解的一种生存技能。

 三人都是高超的猎手,长弓善射,隆多善听,阿隆善于设套。

 本来监视汉军只需几个披甲人就行了,图海特意挑了他们三个牛录在此,也是以防不测,给天使在万朝峰上空翱翔,添加一层保障。

 太长时间的无所事事,早已把他们的警觉性磨没了。

 只是火器营传来的铳声,声音很是集中,还是被善听的隆多注意了。

 在哨所外那群汉军都在嘲笑闯贼白费力气的时候,他们仨已经预见了危险性。

 只是长弓阿隆依然不敢相信,世间会有射程这么远的武器。

 隆多担忧道:“昨晚他们打了夜猫子,那玩意可是地狱的使者,他们既然打了地狱的使者,那上天的使者岂不是也有危险?”

 他这么一说,结合奇怪的铳声,长弓终于坐不住了,开始翻找打猎用的鹿角,给大本营传信号。

 不同于辽东干燥的气候,楚西的天气秋冬湿冷,比雪窝子里还要难受,春夏湿热,闷得跟蒸笼似的。

 鹿角差不多一年没用了,不知道躲在哪里吃灰呢。

 等三人找出来的时候,上面爬满了黑霉,早已看不出鹿角的面貌了。

 海东青是女真人的图腾,只有身份极为高贵的贵族才有资格驯养,三人的牛录身份根本不符合规定。

 三人都不懂鹰事,但在阿隆的鼓励下,隆多还是壮胆学了几声鹰鸣。

 期望引导天使,尽快脱离险地。

 结果天使看沙雕一般看了他两眼,就再也不搭理他了。

 天使身份高贵,又牵涉到皇家尊严,他们三个专司其职,不敢大意。

 “你们俩在这守着,我亲自去通报!”

 长弓撒开腿,飞奔大本营。

 灯包山哨所离大本营直线距离大约7公里,可是山地地形是立体的,长弓所要走的路径展平,至少有30多公里。

 一番马拉松,等他累死累活跑到南阳集准备乘船抄近路的时候,听见了一声长铳声,紧接着就是天使的呼唤声。

 “完犊子了!”

 这货一屁股瘫在了甲板上。

 八旗老爷晕倒了,吓的正要开船的船工们不知所措。

 ……

 四川清军大本营,正在清点物资的李国英,听见了天使的呼唤,差点跌倒。

 这老货是辽人,知道海东青对主子们意味着什么。

 “哪个天杀的闯贼,竟敢伤了天使!”

 这老货和主子们一样心痛。

 同时,湖广清军大本营,正要骑乘瘦马的张长庚,也听见了天使的呼唤。

 惊得这老货差点掰弯了。

 他也是辽人,同样知道海东青对主子们意味着什么。

 “天呐,这帮闯贼真是胆儿肥,连主子们的天使也敢伤?”

 这老货也是与有痛焉。

 茅麓山方圆只有百里,主峰万朝峰上,天使的呼唤,很容易传遍所有的清军营垒。

 此时,所有的清军,一份议论纷纷之后,都在面如死灰地仰着脑袋,助主子们痛心疾首。

 明末乱世,崇祯,李自成,张献忠,多尔衮,吴三桂,南明一帮朱老板,想活下去的人,站队是一门学问。

 事情出来了,得及时表忠心啊。

 虽然帮不上什么大忙,放个屁也添风吧!

 几个二狗子将领一合计,开始组织骂战。

 这是战争之中常用的招式,开打之前双方先开骂,谁用的词污谁占便宜。

 很快,二十多万人,铺天盖地的骂声,比飞机起飞的声音还大,整个茅麓山地区都在摇晃,助主子们强烈谴责闯贼们的“无耻行径”。

 就连大本营的主人们,也受到了极大的感染,纷纷用鳖脚的明国官话,口吐芬芳。

 打不过,那就用唾沫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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