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再见国王
原来如此，这一段交谈的核心在这儿啊，伊贝利卡的大哥战死，二哥常年不在国内，剩下的是弟弟妹妹，感觉时日无多老国王，自然被培养重点放到了唯一在身边的伊贝利卡身上……她最后这一句担保说的无比流畅，显然是事先练习过多次的，这算是为上次事件，她能做的唯一补救了吧。
白莫邪除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外，还能做什么呢？
之后就被领到了一扇看起来很普通，跟一路见过的门禁魔导器门没两样的门前，身后是朝着城市的窗口，伊贝利卡挥退了一路跟着的女仆，敲了两下门后，就自行开门进了去。
白莫邪出力礼貌，没有紧跟而上，而是在门外顿了顿，回头瞅瞅，女仆们似乎连往门里看的资格都没有，现在已经十分自觉又快速地退到了走廊转角。
伊贝利卡招呼了一声，领着白莫邪进到房门内。
房间里的布置，跟白莫邪对地球办公室的印象差异很大，不是一开门就是一个大办公桌，然后一个大老板双手交叠坐在办公桌后面。
也不是书房，根本没有书柜，到有点科幻电影里外星人基地的感觉，不是机械电缆管道那种，而是各种水晶然后内浮奇异符文的，那种水晶外星科技。
说起来银河帝国，也看不到电缆管道什么的机械设计，银河系人类早就无线连接供电，完全内构一体化模块方块了，根本看不到设计——科技高了就像魔法，“魔法”系统重整化了就是科技。
这间放了不少应该叫魔导器的大理石挂毯房间里，老国王坐在一个高背椅上，手边是一手写台，他正拿着一份手稿查阅着。
伊贝利卡过去跟她父王交谈，白莫邪跟进房间后东张西望，室内光线十分充足，是十分稳定的魔法光源，天花板还有三只斜向窗户，提供采光。
这时那边那对父女音量突然高了起来，主要大声的还是伊贝利卡，老国王一直十分平静。
伊贝利卡还想说什么，突然意识到这里不只他们父女两人，回过头来看向白莫邪，然后咧嘴勉强笑了笑，接着想到了什么，连忙举起手中的字典，叽里呱啦一通，然而老国王的态度没有丝毫改变。
房门又打了开来，这次进来的是宫廷魔法师古里奥夫，他依然是一身华丽的重甲，全副武装，看起来高大威猛无比。
他进来之后目光就锁定在了白莫邪身上，但语气显然是在跟老国王对话。
白莫邪这边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但能从他们的神态、动作大概猜出点什么，毕竟对于生物而言，肢体语言、声调早于语法，面对面社交场合语言只是一部分，全部神态、表情、动作结合起来形成所谓的“气氛”，也是相当重要的一环，有些时候甚至大于语言交流，尤其是多人集会场合，所谓群体无意识就是如此而来。
总之白莫邪就这么被晾在一边，自个儿瞎猜半天，另外三人似乎终于有了结果，古里奥夫当先行礼走回门边开门，伊贝利卡跺脚转身，看也不看白莫邪直接出门离开，然后门口的古里奥夫行礼后关门离去。
房间隔音效果看起来非常好，门一关上外面什么动静都听不见了……之前古里奥夫开门处，白莫邪有瞟见门外有一堆重装士兵，都是大殿上那种巨剑侍卫的重甲装备，来时都没见到的，应该是跟在他们后面过来的，这身金属装备动起来动静挺大的，然而之前房间里什么声响都没有听见。
总之看起来自己的猜测大方向上没错——老国王是想跟自己单独一对一对话，保镖不要，连女儿留下来当翻译都不要……那么他会汉语？
白莫邪好整以暇，观察了一圈，在一张高背椅子上坐下……这边似乎很喜欢高背椅的样子——在家具之中，白莫邪对椅子观察最仔细，只因为地球学霸时代，他一天24小时中10个小时以上是坐着的，椅子就很重要。
房间里只剩两人隔着一张大地毯，十来米距离随便坐着。
老国王没有装腔作势的继续看文件，也没有前倨后恭地热情凑上来，而是就如同普通老人家一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忙活着自己的事情儿——先看看房门，确定关好，然后看看白莫邪，竖竖手指，起身往放水晶魔导器的架子那边去，开柜门开抽屉自顾自翻翻找找。
没一会儿摸出一个看着就是完全实心的金属立方片来，大概指甲盖大小，老国王用手指擦拭一会儿后，放到旁边的一个魔导器里，一通符文操作完毕，一阵光芒闪过，然后拿出来放到一个魔法阵上，扒拉过来两根魔导器触铁，一通电流滋滋响……
白莫邪就坐在一旁，看着一身红金配色华丽中世纪服装的老国王，如同一个科学家或者炼金术师一样，在一座半弧形魔导器工作台里忙忙碌碌，进行着看着就十分复杂的实验操作，十分聚精会神。
然而他主要摆弄的那粒金属方扣，白莫邪怎么看怎么眼熟，但自己是客，又不方便说些什么，只能坐在远处看着……
大概又过了十多分钟包括调配试剂在内的操作之后，老国王终于用镊子镊起金属方扣，放进一只烧杯里浸泡，烧杯里是被电得冒泡的奇怪不明液体。
搅了搅后拿出来，放到一块厚抹布上裹起来擦干，拉过一只制冷魔导器冷风吹凉完毕，左手摊开一块刺绣手绢，右手镊起金属方扣，放到手绢正中，面朝白莫邪开口：
“咳咳，这么说，听得懂了吗？”
第36章 再见国王白莫邪耳内顿时回荡着两个几乎同步的语音，一个本地语言一个汉语，一拍大腿：“同步同声翻译！果然是主设！”
被老国王一通摆弄的纽扣大小金属方块，正是银河帝国或者说未来世界里常见的“手机”，人类日常生活的智能核心设备，被俗称为“主设”的个人随身运算设备。
忙活了半天的老国王也不显疲累，点点头，似乎对自己的工作十分满意，回到带书写台的椅子那边坐下，在这跟外面走廊一样，有回音的房间正式开始谈话：
“……这种字典里叫‘主设’的东西，我们战场上收集到了很多，应该说天人留下的所有东西都被我们回收了回来，然后我们在所有千奇百怪各式各样的物件里，都发现了这个玩意儿。”老国王举举手绢，“所以我们就怀疑这是跟我们魔核、水晶一样的存在，花费了差不多三十多年的努力，最近十多年我们终于掌握到其中的一点使用窍门了……”
老国王虽然说得很自豪骄傲，但白莫邪还是忍不住吐槽，道：“虽然明白是知识体系的差异，但国王陛下刚才的操作，在我眼中就像原始人拿火烤原子弹想把它引爆一样。”
“我知道你在抒发怨气……但‘帝国侧’的‘超威力宏大魔法’‘魔导器’，我不清楚，但我们本土侧的魔导器，直接用火烧的话，就会直接坏掉无法使用。”
白莫邪确实是在明朝暗讽，说些自己世界的名词，主设进行翻译过去后，“原子弹”就变成了帝国侧超威力宏大魔法魔导器装置之类的了……
但白莫邪怎么说都是历经无数风雨、死亡的成年人了，对面老国王既然不动气，那他也就决定尊老爱幼，给出应有的平等意义上的尊敬，虽然外面未来世界没有了“老年”这个概念，但这边世界里，显然还是存在“衰老”这么一个设定的，老国王是通过魔法和他自身的等级，维持着壮年时代高昂的精神面貌。
“嗯，刚才的比喻有点不恰当，这么说吧——拿着石头、棒锥敲敲打打修理计算机，也就是你们这边的‘魔导器’……”
其实白莫邪还想说，敲敲打打完了，还要唱歌跳舞祈祷一番给计算机开光……但想了想老国王刚刚确实有在施法念咒来着，“唱歌跳舞开光”符合这边本土常识，是理所当然的，说出来不具备对比冲击力。
老国王这边表示了解：“我们这边技术落后是事实，在天人眼中是石头棒子造盔甲没什么问题……我们各种尝试，最后实验出了属于我们自己的使用方式，那就是是我们的胜利。”
“……你们还真是有耐心。”
其实白莫邪更像说的是，这个世界居然把底层原理都设计出来了，明明对于很多游戏来说，几个字节就能直接代表一个建模是“计算机”，并用不着具体去设计还原这个“计算机”建模里面的真实现实物理结构。因为玩家并不会打开游戏里的“计算机”来研究里面结构，同时游戏本身也设定死了“计算机”是无法打开的物体，强行打开只会“破坏”掉，或者出现一片空白、bug等等。
但白莫邪知道，设置了真实人工智能的虚拟仿真世界就不行了，必须给予内部完整的规则，玩家不关心甚至不在乎这些内在设计，游戏嘛玩得爽就完事，但有人会关心——也就是游戏里的aI土著们，只有完整完全自洽的生存环境，才能让游戏世界里面的“人”成为人……这是为了实现复杂深度学习功能——而这种深度学习的结果就是，本土侧人用魔法的方式，解锁并部分使用了仿造外面现实世界结构的主设，更是编撰了对照翻译字典——仔细想想这其实是很可怕的，也难怪第二代计算机会引发智械危机，最后获得人类的承认，跟人类签订平等条约协议……
两人又随便东扯西拉了一阵子，白莫邪问着这间房间的事情，各种魔导器装置魔法阵用途，老国王则讲着他这两天处理的跟天人有关的事物，子女们的生活情况——也就是十分传统的社交场合进入正题前的兜圈子环节。
“……伊贝利卡，十分有才华，从小就对形势的十分敏感，比我还有政治嗅觉，这点就继承了她的母亲啊，所有人都呼喊着‘魔法王’名讳，鄙视、排斥着天人钢铁技术一切的一切的现在，她小小年纪就开始自己学习天人文化、技术，几次外交出访都获得了里里外外的赞赏……”
“嗯，大公主殿下确实秀外慧中……”
“我们凯奇拉王国虽小，但我们王族绝对都是大陆屈指可算的人杰。”
“嗯，看得出来……这间房间……那水晶柱子是城控源吗？”
“城控源在更秘密安全的地方，理由白莫邪大人应该也清楚，我们王都的法师塔，也都是通过王宫的城控源来控制着的。”
“这都告诉我好吗？”
“没什么大不了的，在天人的技术面前，这些都不是秘密。”老国王开始怔怔望着手帕上的主设出神，“这间房间是我的私人炼金室罢了……天人，哎，你们天人到底是什么……”
“咳哼，另外一个宇宙的居民罢了，我们的一次超时空技术实验撕开了两片宇宙的‘隔阂’，这边世界大多数天人其实都是只是生产制造出来的……”
白莫邪念着官方设定，以为自己在说着“世界里侧之密”，然而老国王却打断，道：
“……异世界吗……我一生纵横无数战场，在天人那边被起了‘凯奇拉疯狗’的诨名，从三十岁天空树灾难开始，到五十五岁最后一次上场的‘常青节战争’，亲手杀死天人无数……白莫邪大人以为我在炫耀、在恐慌，第一次大殿上见面时出手，是在耍下马威？不，没有意义，普通人寿命三十岁，有等级的人可以多活二十年，我早超任期死皮赖脸的待在这个位置上，活在这个世界了！”
不愧是战场临危受命的老王，这股子看破放下的气魄，这些话就不是任何年轻的，有各种负担的政治家能说得出口的，白莫邪一时不知道他这番话的用意，于是就选择保持了沉默，老国王也陷入了自己的思考，工坊里一时陷入了寂静，只剩下不知道烧着什么的酒精灯，沸腾着烧杯、试管、坩埚里的不明液体，咕嘟咕嘟冒泡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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