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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风口转变


 周青带着洛继远去仓库,何秀萍颇有些奇怪的问道:“墨林,你为什么不介绍洛叔去国营厂。”


 现在的李墨林要安排一个人进国营厂那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或许年底转不了正式工,但只要上面批准扩招,李墨林第一时间就能让洛继远转正。


 李墨林把洛继远安排在这也是有私心的。


 之前李墨林想去找洛韵秋,总觉得会对不起何秀萍,一直就这样忍了下来。


 现在偶遇到洛继远,李墨林再也抑制不住自己躁动的内心,他不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但现在绝对不能让洛韵秋再活得这么辛苦,他要照顾洛韵秋。


 如果把洛继远安排在国营厂,有很多事情做起来就没那么方便了。


 把洛继远安排在周青这,李墨林有一万种理由来。


 “在老周这好有一些,把洛叔安排进国营厂,肯定要欠那些国营厂管理的人情。”李墨林随口找了一个理由。


 何秀萍笑道:“你安排在老周这,就没有欠人情了?”


 “这不一样,我和老周的关系好一些,又合伙开了饼干厂。”李墨林说的这个理由还是成立的。


 李墨林要是把洛继远介绍到国营厂,绝对要欠一个大人情,国营厂的名额,随便一个都能卖一千块钱左右,价值不菲了。


 周青这边虽然也是欠人情,但这个人情就要小很多,随时都能还上。


 何秀萍看着李墨林,有些奇怪的问道:“我看你对这个洛叔似乎有些不一样呀!”


 听到这话,李墨林心头下意识就是一紧,他对洛继远自然是不一样的,他心里还惦记着洛韵秋呢!


 李墨林打了个哈哈,说道:“我和洛叔是第一次见面,会对他特别照顾,主要还是觉得他苦,以前我在外面厮混的时候,你不就像洛叔一样辛苦吗?”


 听到李墨林说起以前,何秀萍顿时心头大有感触:“现在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以前苦点累点也没有什么。”


 何秀萍的理解让李墨林心里有些惭愧,毕竟他心里还装了另外一个女人。


 “媳妇,不管以后怎么样,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受苦。”李墨林真心实意地说道。


 何秀萍也没有再说洛继远的事,这个事在她看来,只是双方偶遇,李墨林做了点好人好事而已。


 十几分钟后,周青回来了:“墨林,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大家都挺忙,还耽误你时间,不过这次的事确实有一些麻烦。”


 李墨林一听这话,瞬间就警惕起来:“老周,出什么事了?”


 周青叹了口气,说道:“墨林,今天早上老蒋来找我了,还给了我一份文件,他本来想去找你的,因为年底,很多工作都在做年底总结,他抽不开身,就让我跟你说一声。”


 说着,周青从收银台的抽屉里拿出一份手写油印地文件,递给李墨林。


 李墨林接过文件,大概看了一遍,脸色也凝重起来。


 这是一份官方对于个体经济和国营经济的讨论意见,属于内部文件,国家已经给了大致的方向,地方还没有确定具体怎么操作,这中间可操控的范围还是很大的。


 文件蕴含了很多信息。


 自从1978年以来,国家对于个体经济的态度,整体上是支持的,一直在慢慢放松对个体经济的管制,前些日子连“投机倒把”都不怎么抓了。


 但从这一份文件可以看到,国营经济出问题了,国家的财政入不敷出,有了很大的赤字。


 目前个体经济的发展并不能给国家的财政带来什么收入,很多人都没有缴税的意思,也没有缴税的观念,一百个做生意的人,缴税的人可能还不到十个,很多人还通过各种手段,减免了缴税率。


 个体经济发展,肯定要销路,不管他们卖什么东西,都要有买家,这些买家不管是农村的还是城镇的,都是从国营企业手里抢过来的。


 如果个体户不卖东西,他们就必须去供销社买东西。


 从这个角度来说,个体户确实抢走了国营企业的市场。


 另外,现在国内主体还是计划经济,大部分生产材料都是固定的,个体户、私人工厂、社队企业(集体企业)要生产产品,那就必须要材料,这些材料不管从什么渠道来的,说到底,以前这些材料都是供给国营工厂的,个体户、集体企业拿到的生产资源,都是他们用各种手段从国营企业的手里抠出来的。


 个体企业的发展,已经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国营企业购买原材料和销售,也就是说,市场经济、个体经济已经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了国家经济的整体走向。


 现在各种税收都是地方拿大头,国家拿小头(1994年才反过来);国营企业的利润很大一部分都要上缴给国家,这是国家主要收入之一。


 现在国营企业营销下降、利润下降,已经影响到国家的财政了。


 个体户没给国家缴税,或者说缴税率不够,国营企业的市场被抢走,国家的财政收入减少,现在对个体户的税收规定又不全面。


 想要建立一个完整的税收系统又不是一两天,甚至不是一两年能做完的,这个过程非常繁杂,首先要起草相关法律法规,然后要通过表决,还要建立相关部门和系统,整个过程走下来,都已经过去几年了。


 所以,国家很有可能要拿个体户开刀了。


 李墨林放下手里的文件:“老周,饼干厂缓缓吧!”


 周青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想想这心里还真有些不甘心,刚有些起色,又闹这么一出。”


 李墨林对此倒不是很惊讶,他早就知道,八十年代打击“投机倒把”很严,至少1985年以前是这样的,现在才1980年,出现这样的反转也很正常。


 “那个营业执照办下来了吗?”李墨林问道。


 “老蒋和老卓帮忙,已经给办下来了。”周青心里有些忐忑:“我们要不要去注销掉呀?”


 周青心里怕,万一风口一变,又要严厉打击“投机倒把”,他们这样的人绝对是第一时间被抓典型的。


 这个东西不是你有关系就能轻易过关的,就算你关系再硬,国家打击“投机倒把”,你还光明正大的搞,不搞你搞谁?


 李墨林仔细想了一下,说道:“想办法请一个人帮忙顶上去。”


 “什么意思?”周青没明白过来。


 李墨林解释道:“找一个人,跟他签私下协议,然后把工厂和营业执照给到他名下,一个月给他个三五十或者一百块,出事了让他去顶锅。”


 周青有些担心:“这些都到了别人名下,我们会不会竹篮打水啊?”


 李墨林笑了笑:“原材料放我们自己管理的仓库,财务我们掌控在自己手里,那个人只是挂一个名,工厂的管理他可能都不认识,他说的话也没有人听。”


 “就算他想把工厂占为己有,他只有两个办法,一是他能力很强,我们不敢得罪他。不过这一点,你觉得可能吗?我们肯定找那种需要钱的软柿子。”


 “第二,他去起诉,拿着各种证据去告我们。”


 “他要是真敢去的话,能不能赢不说,就算他赢了,我们反手就能把他送去蹲大牢,现在要给他塞一个投机倒把罪还是很简单的。”


 现在商业方面很多法律都不完善,大家都是拼着一股子狠劲在干。


 什么法人担责的玩法,在这个年代用不了,就是看谁拳头硬,看谁更狠。


 周青听李墨林一分析,心里忍不住一颤,李墨林这完全就是找替死鬼:“那我这些日子多注意一下,要是能找到合适的,就去办手续。”


 李墨林提醒道:“老周,找人的时候一定要跟他说清楚,出事了,要人坐牢,他就乖乖的去,我们会给他家里一笔钱,足够他家人生活得很好。”


 “如果真出事,给他家人多少比较合适?”周青问道。


 “一年两千,最多给一万。”李墨林说道。


 给一万已经很多了,肯定有很多人愿意为之冒险,不出事,一个月能白拿几十甚至一百,出事了家里人能拿几千甚至一万。


 “那行!墨林,那我跟你确定一下,我们这饼干厂还是继续开,是吧?”周青不是胆小,他看了这一份内部文件以后,心里是真怕,前些年抓投机倒把的事还历历在目呢。


 李墨林肯定的说道:“继续开,如果真的整改了,肯定会有一大批人完蛋,我们只要能活下来,应该是能赚钱的。”


 “就算出了问题,我们也不会有事,就亏一点钱嘛!亏损的钱,我跟你平分。”


 周青想了一会,说道:“那我们股份也平分吧!要不是你的话,这个饼干厂,我肯定是不会开下去的。”


 对此李墨林没有任何意见,他跟周青合作搞饼干厂本来就是用来做前锋的,出事了自己也好抽身,根本不指望赚多少钱。


 “行!”李墨林笑了笑:“老周,不用太担心,我们的路还长着,就算明年严打,那也只是暂时的,持续不了几年。”


 “几年?”周青苦笑:“他持续几个月我都受不了呀!”


 这倒是实话,要是管制得太严,小商家们大多没有什么抗风险能力,很容易就会倒闭。


 就算周青这种做得比较好的,几个月卖不了货,那也撑不住呀!


 李墨林笑了笑:“看开点,我们不好受,其他人更不好受。”


 “也只能这么想了。”周青说着忍不住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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